志存报国 无敢间息
著名爱国民主人士和政治活动家褚辅成
褚辅成，字慧僧，1873年5月27日出生在嘉兴南门。今年是褚辅成先生诞辰140周年，回顾褚辅成先生的一生，恰逢中国处在政治体制变革、民族内忧外患、民主思想与封建势力搏斗的动荡年代。在无数仁人志士强国梦的追求中，他是见证者，也是亲历者，更是站在了战斗的最前线。可以说，褚辅成先生的经历几乎涵盖了百年前的每一个重要历史时期，也浓缩了整整一代人的理想与斗争，是一位“志存报国，无敢间息”的爱国民主人士和政治活动家。
民主革命的先驱者
同盟会元老和浙江支部长。1904年32岁的褚辅成留学日本，与孙中山先生结为深交。第二年，孙中山与黄兴等在东京创立同盟会时，褚辅成便是宣誓入盟的会员之一。当年冬天，褚辅成受孙中山委派回国，任同盟会浙江支部长，推动革命。他在家乡嘉兴南湖之滨创办了南湖学堂，宣传革命思想，培养进步人才，同时，不少革命志士都在此地借视学为名进行筹划磋商，成为革命党人地下革命活动的据点和基地。
浙江辛亥革命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者。武昌起义爆发后不久，杭州一带也光复，建立了共和政制。在一个多月的革命过程中，褚辅成是浙江革命行动的主要组织者，发挥了骨干作用，从起义的谋划、力量的组织、政权组织的制定、领导人选的推荐，无不毕尽其力。在筹备起义过程中，褚辅成被推荐担任筹建起义政治机关的任务，在商定最后起义时间后，决定政治方面由褚辅成以及陈时夏、沈钧儒等负责，并仿上海做法成立“机关部”，褚辅成任机关部长。杭州光复后，褚辅成先后被推为军政府之交通长、民政长、政事部长，为光复后浙江军政府最高民政首长，掌握军政府之实际权力。此后，褚辅成又改任民政司长，主管全省之内务行政及交通、实业、警务等事项，并有对地方各行政官吏之监督权。
反袁护法，协助北伐。1913年，褚辅成当选为民国第一届众议院议员。当年4月，褚辅成赴北京参加民国第一届国会会议，与110名议员联名提出《弹劾袁世凯大贷款案》，反对袁世凯大举借债。由于褚辅成领衔弹劾袁世凯，成为袁复辟帝制的眼中钉，后遭袁拘押，关在狱中三年，直到袁世凯死后才获释。褚辅成获释后，立即赴上海谒见中华革命党总理孙中山先生。之后又率沈钧儒等部分国会议员南下护法，被推选为非常国会众议院副议长，拥孙中山为护法军政府大元帅。1922年6月，褚辅成、虞洽卿等暂居上海的浙籍国会议员以及著名士绅、各界领袖人物百余人，在上海自行集会成立全浙公会，褚辅成被推为主席。全浙公会主要任务是反对军阀乱政，维护浙人利益。国民革命军北伐开始后，褚辅成依托全浙公会，在上海组织苏浙皖三省联合会，宣布三省与孙传芳脱离关系，反对奉鲁军南下，暗中为北伐行动助力。国民革命军入浙，褚辅成由上海到宁波，参与组建浙江省政务委员会，并任代理主席。
民主宪政的先行者
留学日本，接受国外法政教育。褚辅成天资聪慧，22岁进秀水县学。受康有为等“公车上书”等影响，他原本将国富民强的希望寄于清廷改革中，但不久，戊戌变法失败、变法者被杀，他目睹了清政府的腐败，无意仕途，从此踏上了追寻民主政治、肃清封建帝制的革命之路。1904年，褚辅成东渡日本，寻求救国图强的途径，先后在东京警察学校、法科大学就读。从在日经历来看，褚辅成留学时间虽然不长，但即便如此仍然接受了当时先进的法政教育，而且在东京参加了同盟会，对其革命政治生涯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也为他日后的推行民主宪政实践、兴办法学教育、推动民主政治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主政浙江，推行民主宪政实践。杭州光复后，百废待兴，褚辅成作为浙江新政权的主政者，更是事务繁剧。他一方面协调革命党人与立宪派之间矛盾，处理烦杂政务，稳定局势和社会。另一方面积极推进民主宪政实践，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组织省议会和主持制定《浙江军政府临时约法》。革命政权创建后不久，褚辅成就组织召开省城各界代表会议，决定在军政府内分设政事、军事、议事三大机构。设立政事部总揽全省政务，设立总司令部指挥全省军事，设立参议会议决定全省一切重要政务以及规章。在全省局势稍微稳定后，褚辅成又立即筹设浙江省议会，当年12月10日，浙江省临时议会正式召开，这是浙江历史上第一个比较严格意义上的立法机构。时南京政府尚未建立，各省政权体制也未统一，浙江军政府这一权力体制架构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特点，使资产阶级革命党人数十年来梦寐以求的民主政治形式终成现实。
兴办法学院，培养法政人才。褚辅成任浙江军政府政事部长后，于1911年12月14日《致各县府民事长电》中指出：“照得司法独立，为东西各国之通例，然非有贯彻之统系、单纯之机关及专门研究法律之人，即不能达独立之目的。”在这里，褚辅成已经注意到了新式法律人才短缺的困境，看到了培养法律人才的迫切性与重要性。1926年夏，上海法政大学一百多位同学对学校不满，要求校董王开疆先生另立新校。褚辅成对此极为支持，并由褚辅成邀请章太炎、董绶经、王宠惠、蔡元培、马君武、赵晋卿、陈霆锐、吴凯声、李祖虞、于右任等人举行发起人会议，议定成立上海法科大学（后更名为上海法学院），初推章太炎及董康为正、副校长。后章太炎及王开疆等因事离开上海，校董事会公推褚辅成为董事长，董康为校长，潘力山为副校长。当年11月7日，举行了上海法科大学成立大会，董事长褚辅成莅会致词。1927年10月，潘力山副校长遭人暗杀，为加强学校管理董事会又一致推举褚辅成暂行代校长之职（后任校长）。此后，20余年褚辅成倾力于这所法学院的建设，增辟院址，广建喾舍，延纳贤才，辗转办学，与法学教育事业结下不解之缘，培养了一大批优秀法政人才，师生中诸如王造时、楚图南、潘大逵、朱学范、史良、沙千里等，后来都成为民主党派的著名人士，使上海法学院“蔚为东南研究法学的一大学府”。
抗日救亡的爱国者
反对日寇侵华，组织抗日救亡活动。褚辅成从事抗日救国活动，早在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前。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激起我国民众无比愤慨，国人抗日救亡运动高涨。褚辅成主持的全浙公会连日开会，建议当局训练义务民兵，呼吁惩办张学良和抵制日货。12月，褚辅成和张耀曾、章太炎等来自全国16省的500多名爱国人士在上海成立中华民国国难救济会，褚辅成是60位理事之一。震惊中外的一二八淞沪抗战发生后，褚辅成积极奔走于上海与杭州之间，当选为“浙江各界救国会”理事长，又在上海发起成立“上海各界救国会”，从组织上和经济上支援中国军民进行抗日斗争。
掩护金九避难，结下跨国友谊。1932年4月29日，日本侵略者借“天长节”给日本天皇过生日名义，在上海虹口公园召开“淞沪战争胜利祝捷大会”。当日，韩国义士尹奉吉奋不顾身向会场投下炸弹，炸死、炸伤日本侵华政军要人多名，这一事件严重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人民无不拍手称快。事后，日寇对上海地区展开大肆抓捕行动进行报复。这时韩国临时政府主要负责人金九先生挺身而出，称此次虹口大爆炸系他主谋和策划，与他人无涉，并警告日军不得滥杀无辜。在国际舆论的压力下，日军被迫将无辜百姓释放，却对金九恨之入骨，悬赏60万大洋买他的人头，并派遣宪兵和特务组织到处搜捕金九。在此危急关头，时任上海抗日救援会会长的褚辅成先生冒着被日军逮捕、杀害的危险，将金九等人从上海紧急转移到自己的家乡嘉兴藏匿起来。在褚辅成的掩护下，金九先生在嘉兴继续领导韩国流亡政府的工作，从事韩国各党派、团体的团结统一工作，组织青年到中国军事学校进行军训，与中国军队并肩打击日本侵略者，并在嘉兴主持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国务会议，成立了“大韩民国第十三届临时政府”，这次会议对于正处在低谷时期的朝鲜半岛反日独立运动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褚辅成冒险掩护金九避难是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典范之一，也播下了中韩友谊之花。时隔60多年，韩国政府为感谢褚辅成先生的帮助，在1996年9月30日特别授予他韩国建国勋章。
呼吁团结抗日，反对妥协投降。1937年11月上海沦陷后，褚辅成前往浙江组织抗日团体，开展抗日救亡工作。1938年赴重庆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国民参政会是第二次国共合作的产物，历时十年（1938—1948），对于团结全国人民，发扬抗日民主，推动全面抗战起到了积极作用。褚辅成是历届国民参政会代表浙江省的参政员并长期担任参政会休会期间的驻会委员。在参政会期间，褚辅成把“坚持抗战、反对妥协投降；巩固国内团结，反对党派摩擦”作为最重要的宗旨。面对革命队伍中的分裂和不抵抗势力，褚辅成在参政会极力呼吁：“目前最主要的是怎样加强各党各派的团结，开诚布公，避免一切摩擦，加紧动员民众，争取于我国有利的时机，达到相持的阶段。在国际方面，利用外交，努力争得苏联、美国所有同情我国抗战国家的各种援助。在这样的条件下，一切民族败类将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一切妥协投降的阴谋诡计将被揭穿粉碎，最后胜利就有保证了。”“吾人希望全国之武力，精诚团结，一致杀敌。”“我所注意的是团结，打胜仗！现在是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了，我们需要的是团结，需要的是军事上有办法，前线上能打胜仗，我注意的就是这两件事情。”等等。1945年元旦，褚辅成与黄炎培等60余位社会知名人士联名发表《对转捩当前时局献言》，号召各党派加强团结，迎接抗战胜利，进行国内和平建设。
民族自强的践行者
创办体育竞技会、禁烟禁毒，健身强国。1903年，褚辅成、敖嘉熊、田毓甫等人发起创立“竞争体育会”，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信条，提倡健身强国。竞争体育会除了演练新式体操、教授体育外，还组织拒毒会，宣传鸦片烟及赌博之害，褚辅成还自编歌词劝戒吸食鸦片。竞争体育会是辛亥革命前嘉兴主要的半公开革命团体，是近代中国第一个体育会，组织体育会也是褚辅成投向社会政治活动的最初尝试。褚辅成还是一名禁烟禁毒不屈的斗士，他认为鸦片之害不除，民族永无复兴之日。1907年，褚辅成与陈连江、沈稚岩、田毓甫等人发起设立嘉兴、秀水两县禁烟局，褚辅成任秀水县禁烟局总董。同时，嘉兴另设不吸烟会，褚辅成任会长。褚辅成主政浙江期间，又始终将禁烟工作作为重中之重，实行严厉的禁烟政策，颁布《浙江省实行禁绝鸦片法决议案》，规定凡是违抗法私卖鸦片以及烟具、逾期仍吸食鸦片者，将处以徒刑、拘禁或罚款，切实执行浙江省禁绝鸦片法。1927年他代理浙江政务期间又主持颁发布告，严禁鸦片。
举办新式教育，开启民智。受国门渐开、新学启蒙的影响，从日本留学回国后的褚辅成也毅然投入举办新式教育，作为开启民智，造就俊英，以及革命同志的秘密联络点。1905年冬，褚辅成在嘉兴南门西米棚下，创立南湖学堂并自任校长，其校舍利用庙宇添建，开办经费由地方开明人士捐助，不足之数由褚辅成一人资助。1906年，褚辅成又在梅湾街协助王琬青女士创立开明女校，并将自己从日本购回的缝纫机赠送女校，作为女生学家务之用，开禾城女学先河。褚辅成还以法学教员的身份执教于嘉兴中学。此外，褚辅成还在上海支持王贯三兴办中华小学，用以纪念早期中共浙江领导人宣中华烈士。
创办实业，发展经济。1908年，褚辅成任嘉兴府属商会代理总理。1909年，嘉郡商务总会与嘉兴府属商会撤并重组为嘉兴府商务分会，褚辅成担任首任总理(会长)，1911年又连任，为发展嘉兴经济和维护禾籍商贾的经商权服务。1923年前夕，褚辅成了解到国内市场的黄板纸紧缺，且均是日货，遂抱着实业救国和坚决抵制日货的决心，与美国留学归来的长子褚凤章商议在家乡创办造纸厂。随后向亲朋好友共筹得36万银元，并折成7200股，每股50元，注册组建了禾丰造纸股份有限公司，1925年8月正式投产。后虽然遭遇日商挤压经营一度曲折，但在褚辅成的努力下通过公司重组、开发新产品，公司产销两旺，特别是1936年国产卷烟纸在民丰首创成功。这是旧中国造纸工业从低级技术的板纸工业上升到高级技术的薄页纸工业的历史性突破。1927年以后，褚辅成常住上海，领导“全浙公会”，致力团结浙人，奖兴工业，多有建树。
共产党一贯的合作者
与中共合作，在“清党”时被捕入狱险遭枪决。褚辅成是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忠实信徒。他一贯信奉党派民主政治与议会制度，主张各个党派间开展政治合作与竞争。北伐战争期间，褚辅成在国民党浙江省党部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共党员宣中华等人的推动下，与董康、蔡元培、许士英等在上海组织“苏浙皖三省联合会”暗中协助北伐。北伐胜利后褚辅成代理浙江期间，与浙江省临时政府中的宣中华、潘枫涂等共产党人关系融洽，合作密切。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并开始“清党”，宣中华被捕遇难，褚辅成也被指为共产党被捕入狱险遭枪决，后因查无实据，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终于获释。
奔走斡旋，呼吁国共合作。1945年春夏之交，抗日战争胜利在望。然而国民党坚持一党专政，拒绝成立民主联合政府，以致中共声明不参加第四届国民参政会，各民主党派人士对时局十分忧虑。6月2日，褚辅成、黄炎培、冷遹、左舜生、章伯钧、傅斯年、王云五七位参政员联合致函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要求访问延安，共商国是。6月18日，毛泽东、周恩来复电表示欢迎。7月1日，褚辅成等6位参政员(王云五因病未成行)在中共中央代表王若飞陪同下到延安访问。在延安的5天中，6位参政员与毛泽东、周恩来就有关国民代表大会和政治协商会议进行会谈，最后达成了《延安会谈纪要》。8月28日，毛泽东到重庆与国民党进行谈判，达成《双十协定》。褚辅成等人的延安之行，使全国人民了解了共产党人的和平愿望，也扩大了中共的影响，为中国共产党提倡的建立统一战线立下大功。遗憾的是，国内和平刚刚出现转机，蒋介石就悍然撕毁停战协定和政治决议，使国共和谈的大门关闭，褚辅成等人努力成果也付诸东流。
九三学社的创始人之一。抗战后期，褚辅成、许德珩、梁希、黎锦熙、潘菽等一部分来到重庆的文教、科学技术界的高级知识分子，为了响应中国共产党“结束一党专政、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在重庆发起组织建立九三学社。褚辅成、许德珩、张西曼等人被推举筹组九三学社。1946年5月4日，九三学社举行成立大会，公推褚辅成、许德珩、税西恒为主席团，由褚辅成致开幕词，许德珩报告筹备经过，税西恒报告社费收支账目。会议通过了社章缘起、成立宣言、基本主张，对时局主张以及致美国国会电文，呼吁各方要民主、团结、抗战到底。最后选举褚辅成等人为理事，梁希等人为监事。第一次理监事会公推褚辅成、许德珩、税西恒、张雪岩、潘菽等为常务理事，梁希、卢于道、黎锦熙为常务监事。随着争取民主的斗争日趋尖锐，褚辅成通过九三学社发表了《纪念国际民主胜利周年宣言》、对时局的意见等，反对内战、提倡民主，发出了符合共产党政策和人民群众心声的呼喊。
1948年3月初，褚辅成不慎摔跌，血压激增，开始卧床治疗，20日勉强起床撰写遗嘱，29日清晨去世。他留下遗嘱如下：“余早读儒书，志存报国，五十年来，无敢间息。所憾国家多故，外患迭乘，忠义仅存，涓埃无补。溯自满清末年，目击国势日蹙，只身东渡，联合同志，以期复国自强。辛亥民国成立，厕身议会有年，始终以法自持，以廉自励，以惠养民，以诚待友，嫉恶黜贪，无间亲仇。现当国事蜩螗，兆民涂炭，世界大势所趋，非真正民主，实施宪法，无以救国。所期爱国之士，至诚团结，共图国是，永奠邦基。余既以身许国，不事生计，尔辈深体余志，忠心为国，余目瞑矣。此嘱。”从遗嘱中我们可以看到，褚辅成“志存报国，无敢间息”的人生经历，治国兴邦的思想理念，忧国忧民的爱国心，以及对国家繁荣富强的期盼。虽然褚辅成先生没有看到新中国成立，但中国共产党领导团结依靠各方力量，在1949年建立了新中国，特别是通过改革开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取得巨大胜利，一个伟大繁荣富强中国已经屹立在世界东方，实现了民主爱国人士褚辅成心中的梦。